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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人工降雨,克拉玛依形成了特有的蓄水格局。
在近半个世纪的岁月里,为了让克拉玛依油田多一滴水,多一立方米水,多开辟一条水源,多修建一座水库,有近20人先后献身在找水、引水的路上。三代戈壁石油建设者没有一天不与水打交道,艰难寻觅,油水共增。
与干旱斗争
克拉玛依地处准噶尔盆地西北边缘,是我国有名的干旱区域之一,年平均降水量仅有100毫米,蒸发量却为3500毫米。油城人均占有水量不到全国人均值的1/4。1956年9月2日,我国投资兴建了第一条输水管线,中拐—克拉玛依输水管线。管线全长42公里,日输水量3000立方米,基本结束了靠汽车运水的历史。
1960年1月28日,投资兴建百—克水渠。水渠全长75公里,日输水量5万立方米,是当时全国最长的一条地下暗渠,成为克拉玛依油田唯一的水源。1969年6月15日,投资兴建白杨河水库。库容量3700万立方米。白杨河配套工程——输水渠道全长72公里,暂时缓解了克拉玛依油田生产和职工生活用水紧张的局面。1979年5月15日,投资兴建黄羊泉调节水库。库容量1950万立方米,形成了一定的蓄水规模。
多渠道、立体开发水资源,克拉玛依的年获水量达到了8000立方米至1亿立方米。而油田勘探开发炼油化工生产、城市工农业发展以及市民用水总需求量随之上升为年2.4亿立方米,且需求量不断上升。这样大的需水缺口依然时时威胁着、扼制着发展中的克拉玛依。为了节水保油田勘探开发,每逢夏季或是枯水年,克拉玛依市、局必须采取相应的节水举措。
1983年6月,克拉玛依油田遇到有史以来的特大旱情,百口泉水源水量减少2/3,水库几尽枯竭。6月9日,克拉玛依市、局党委向全体市民发出了“节水保生产,抗旱渡难关”的号召。6月10日上午7时开始,实行分区、定时供水。这种分区定时供水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当年10月31日结束,历时4个多月。
1989年7月,克拉玛依持续40摄氏度高温。水库蓄水量骤减。水!油田注水要水,农田浇水要水,职工用水要水。为了不造成断水,给油田生产带来损失,给市民生活带来不便,克拉玛依市、局党委一系列的节水措施出台:几千口油井改注净水为硫化氢水,城市浇树改浇污水,农田只保树林用水,洗澡改开关为脚踏式淋浴,单位用水改为定量供水,居民实行定时供水,将人均月供水标准3立方米降为2立方米。分区定时供水状况直到当年年底方告结束,降低人均供水的标准一直延续到来年春汛到来。
人与天较量
20世纪80年代,这个有26万人口、生产原油760多万吨的石油城的水源,主要靠西北方向100多公里以外的3条河流供给:白杨河是常年河,供水占油田用水量的90%;克拉苏河、达尔布图河是季节河,潜流于百口泉地区,是油田地下水资源。每年,特别是当白杨河水流量因干旱原因下降时,克拉玛依的3个水库总要亮起蓄水的红牌。1983年至1992年,油城每年大量缺水,枯水年份缺水高达供水量的一半以上。
决策者和油城供水部门为此伤透了脑筋。让每个部门和职工节水犹如杯水车薪,不解决根本问题;从几百公里以外的额尔齐斯河引水,耗资大、工期长,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大家被现实逼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能不能向天要水,来缓解这个戈壁油城眼前的用水矛盾?人们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心头郁结着一团团愁云。
未雨绸缪。为了使不断增大的需水量得以补充和水源渐次递减带来的新的缺水、少水状况,20世纪80年代以来,克拉玛依人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人工降雨、人工降雪、污水处理,立体开源节流,从空中、地面到地下,全方位开发,形成了克拉玛依特有的立体开发水资源的引水、供水、蓄水格局。
1983年,克拉玛依人工降水队开始作业,1987年正式建队。全队有职工20多人,一半是女同志,由维吾尔族、蒙古族、乌孜别克族、俄罗斯族、土家族、汉族等民族组成。作业地点在远离油城170多公里的乌日可下亦山下。作业方式:地面碘化银发生器点烟,高炮向云层打炮,飞机在天空播撒。
张碧仙是学气象的,1957年到新疆,把一生精力都放在了气象事业上。降水队新组建时,她被任命为第一任队长,成为高级气象工程师。她说:“人工降水就是和云打交道。天上的云看起来好像都是一样,其实它按云族、云层、云类来分有近30种。”“天上无云不下雨,但有云也不一定下雨。像高云、白云不下雨,中云、低云才下雨。就是在中云、低云中,也不是所有云都下雨,夏季主要在积云,冬季主要在层积云、雨层云、层云……”
降水队开始住在额敏县一带的几个村内。当队员们点燃了发生器,袅袅青烟升空时,哈萨克族、维吾尔族的牧民围着驻地睁大了眼睛。有的妇女和老人对着青烟竟跪了下来。青烟飘飘,细雨不断。习惯了干旱的牧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雨,这么多的风。他们惊奇地望着雨中的草原、淋湿的帐篷,把点燃的溶液炉围得水泄不通。脸红粗嗓的哈斯提,硬是把点着的炉子关掉了。
队员们只好转移到另一个村子。几个月后,高山草原又遇干旱,牧草一片枯黄,人人急盼下雨。当队员再次把炉子点燃,袅袅的青烟使山头一边下雨一边不下雨时,牧民们再一次聚在工地,叫着:“你们冒犯天神,把我们草场的雨都赶到克拉玛依去了!”还是那个脸红粗嗓的哈斯提,这次把点火器砸了个稀巴烂。
当地政府官员不得不带上张碧仙她们,做了大量的宣传,才算平息了此事。降水队搬到了玛拉苏沟,建立了自己固定的降水基地。
信念不松懈
玛拉苏,蒙语是“鹿喝的水”。这里是一条有树有水的山沟,河叫玛拉苏河,沟里只有两三户牧民。这儿,夏季草绿林茂,冬季风吼雪飞,是人工降水的好地方。
玛拉苏基地由一排砖房组成,院子有一圈红墙铁门。院内有百叶箱、风向杆、雨量筒等气象观察仪器。后任队长郭春喜正在发生器前观察火焰。高高的草地上,两台大火熊熊的铁筒炉子发出嗬嗬的声响,高压气瓶压力表不停地摆动,圆形烟囱冒出的一股股青烟直上云天。
1991年冬天,他们点的炉子烧了1吨多丙酮,这儿的雪下了一米半厚。当然,在这儿点火冒烟并不是非要在这儿下雨下雪,有时雨和雪就下到白杨河源头的山上去了。白杨河源头的雨大了雪大了,河水就能在当年或来年出现洪峰期。
古人传说的呼风唤雨的本事,真的在这山沟中得到了应验。这袅袅青烟竟有这么大的功能。火一点起来,可就苦了作业工。1991年冬季一连烧了6天6夜,工人们就在炉子旁6天6夜没合眼。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宋来军、刘军倒没有什么,那些女娃娃也跟他们一样在雪封冬天下不了山,晚上和他们一起看炉子。
有一次,女作业工陈微究值班,半夜正要开铁门去看炉子,透过月光看见门外雪地上一只黑熊正在吃一头牛。她吓得一个劲用石头打铁门,怪声怪气地喊了起来。第二天,炉子边上有一大堆剩下的牛骨头。以后女娃娃出门看炉子,总要先用铁棍猛敲铁门给自己壮壮胆。
为了扩大降水效果,队员们夏季在白杨河的源头,哈萨克语意叫“千泉”的孟布拉克山,设了一个临时作业点。这儿是白杨河源头的分水岭。山头西北迎风坡有无数支流汇成玛拉苏河,就是基地前的那条河;山头东南坡背风坡就是白杨河,流到克拉玛依。刘广忠工程师带着几个人在那儿进行作业。
几天前山上飞了几天雨,山下的车上不来。偏偏这时,霍志强病了发高烧。刘广忠急得团团转,霍志强却慢吞吞地劝他说:“你不要慌,我挺得住,过两天就会好的。”话虽这么说,刘广忠心里还是害怕,把几个毛巾打湿轮流给霍志强发烫的头上敷。不一会儿,霍志强打开了对话机向基地说:“请放心我一切都好,只是寂寞得很,你们给我放一段音乐吧!”基地通过对讲机放音乐好几个小时。
降水队员的生活艰苦他们倒不怕,怕是因为常年待在深山沟里,找不上对象。人家一听说是降水队的都不要,说:“你去降你的水,谁要你这个陪山郎。”有对象的怕守空房,领了结婚证还要吹。苏方宏领了证也完了,最后找了个塔城的农村姑娘。霍志强找了一个当地的蒙古族姑娘。
白杨河上游一个名叫左沟的柳林,是人工降水队的高炮点。白杨河水库的水来自西北方向的白杨河,全长170多公里,年经流量1.4亿立方米,经托里、和丰两县,流入艾里克湖。油田是喝白杨河水长大的,石油人是靠白杨河生存的。油城每年夏天都要有两三个月在这里打炮降雨。因为晚上蚊子实在太多,队员们就想出了以亮避黑的办法。“白天烈日当头照,早晚起居穿棉袄,解手要等蚊子少,出门低头防蛇咬。”这首顺口溜形象地描绘了这儿的恶劣环境。
每年打炮准有气象工程师徐家宏。因为长年累月在降水工地很少回家,有时妻子免不了要责怪他几句:“你还要这个家干啥,成天跟白云打交道,还不如变成一朵云跟了去!”徐家宏既不生气也不还嘴,只是把那大人小孩都会唱的歌儿改唱了两句:“投入蓝天我就是白云,投入白云我就是细雨……”
“快!云长胡子了,积雨云来了,炮手们各就各位!”徐家宏响亮的嗓音在吼。真像打仗,黑咕隆咚的帐篷里突然钻出来几十个小伙子。他们跑步就位,装弹,转炮,瞄准,在几分钟内就准备完毕。徐家宏喊了声:“预备——放!”咚咚咚一阵炮响,一条条光弹划破夜空,钻进了云层。
黑夜里的月光不见了。层层乌云飞卷飞散,急剧汹涌,不一会儿天上竟下起哗哗大雨来了。外面的灯突然熄灭。降水队员们没有回到帐篷,一个个伫立在雨中,任大雨浇淋,享受着戈壁滩上多年难以享受的甘露。整个水库的天和地是一张密密的水帘。经过作业,水从天上来了。白杨河流水量每年增加20%,克拉玛依湿润地笑了。
本文照片均由文庆提供
责任编辑:陈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