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稳定财政收入，俄罗斯对石油天然气行业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资产重组。

　　○文/安顺涛

　　俄罗斯走了一个轮回。20世纪90年代，这10年对俄罗斯人分外难熬，从国有制突变到彻底私有化，财富流入寡头手中，不仅难以与老对手美国匹敌，甚至被中国甩在身后。

　　也是在这10年，俄罗斯重新把资源等战略行业控制在国家手中。就在这个轮回中，俄罗斯人放弃了自己的路，最终又找回了自己的路，开始了俄罗斯的复兴。

俄罗斯通往欧洲各国的石油天然气管道就像一张战略网，将俄国的影响力融入管道所及之处。（供图/CFP）

　　推行自由经济

　　叶利钦1991年8月19日爬上莫斯科街头的一辆坦克，苏联迎来土崩瓦解的最后时刻。俄罗斯继承了苏联的主要家底。当时俄罗斯人一点不惊慌，有人为他们描绘了一幅融入西方后的美好图景：在他们实现政治和经济自由化的过程中，美元会源源不断地给这个“弃暗投明”的国家输血，一个俄罗斯版的“马歇尔计划”呼之欲出。

　　然而，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面包。俄罗斯从西方得到的每一个美元都附带着苛刻的条件，改革的每一步都必须严格按照西方的设计来走，甚至严苛到根据俄罗斯宏观经济指标变化情况来按月发放贷款的地步。

　　一旦俄罗斯没有按西方的要求去做，贷款随时可能被冻结。这恰如一条套在俄罗斯脖子上的绳索，随时都有可能被勒紧。为了让债主老爷满意，俄罗斯实施严格紧缩的货币政策，废除计划经济体制，推行经济自由化，推进私有化，但并不知道这剂药是救命药还是致命药。

　　深受美国自由主义熏陶的俄罗斯总理盖达尔1992年对俄罗斯进行了“休克疗法”，以为只要产权明晰，不论原来的公有产权落到谁的手中，都能大大提高企业的经营效率。政府不计一切代价，甚至以免费赠送的方式来清理手中的国有资产。然而，历史跟俄罗斯人开了一个大玩笑。

　　为了加快私有化进程，俄罗斯大规模贱卖国有资产。以油气资源为例，私有化让卢克、尤科斯等五大石油寡头控制了该国70%~80%的石油资源。在寡头们暴富的同时，俄罗斯石油工业却陷入前所未有的萧条，产量急剧下滑。1998年，俄罗斯只生产了3亿吨石油，相当于1990年产量的59%。

　　再造石油航母

　　改革无疑是失败的，国有资产流失，居民生活水平剧降。铁腕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出场了。在成为俄罗斯总统之前，普京曾经宣布称自然资源将会是“俄罗斯变成经济强国”的基础。

　　“给我十年，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俄罗斯。”普京上台后，曾向俄罗斯人民承诺。对俄罗斯来说，要提升国力实现复兴，需要足够的财力。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把石油资源重新控制在国家手里。于是，普京开始进行对石油寡头的打击，矛头最先指向了尤科斯公司。

　　尤科斯总裁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非等闲之辈。为了防止手里的石油资源被再度国有化，他采取了“以外制内”的策略，试图将尤科斯25%~50%的股份卖给美国的大财团。2003年开始，霍多尔科夫斯基开始表露出对政治的浓厚兴趣。这些不安分的举动，激怒了声望日隆的普京。2003年10月，霍多尔科夫斯基在他的私人飞机上被捕。

　　霍多尔科夫斯基试图将尤科斯股份卖给美国财团的行为，让普京意识到了石油资源掌握在个人手中的危险性，如果出售给了国外公司，俄罗斯政府将失去控制。

　　2004年8月，普京签署了“关于确定国有战略企业和战略股份公司名单”的命令，其中有14家国有战略企业和549家战略股份公司，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和俄罗斯石油公司等。

　　不到两年时间，普京就把近一半的能源生产重新收归国家控制之下。再度实现主要石油资源国有化后的俄罗斯，石油产量逐年增加，油气成为俄罗斯振兴的支柱产业和基石。

　　俄罗斯2004年12月将尤科斯旗下的核心企业拍卖给贝加尔金融集团，随后俄罗斯石油公司又收购了贝加尔金融集团。通过这一障眼法，国家重新控制了尤科斯。2005年秋，俄罗斯另一石油寡头西伯利亚石油公司被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收购。不到两年时间，普京就把近一半的能源生产重新收归国家控制之下。不过，普京收拾了几个寡头，也受到了各个既得利益集团的掣肘而不能克尽全功。

　　再度实现主要石油资源国有化后的俄罗斯，石油产量逐年增加，油气成为俄罗斯振兴的支柱产业和基石。根据《BP世界能源统计》，2009年，俄罗斯石油产量为4.94亿吨，占世界总产量的1/8，超过沙特成为头号产油国。搭上了近年来油价飙升这趟顺风车后，俄罗斯的国家实力迅速提升，跻身“金砖四国”之列。

　　急需资金填补预算缺口的俄罗斯，2010年7月宣布了私有化2.0版，对11家重量级国企和国有银行私有化，涉及石油、管道运输、电力、外贸、银行等重点战略领域。

　　与上次“世纪大拍卖”那种瓜分式的私有化不同，这次仅是出售部分国有股，减持后俄罗斯政府对这11家仍保持绝对控股地位。吃过大亏的俄罗斯学聪明了。

　　施加政治影响

　　德国总理施罗德出访俄德合资的一个在波罗的海下修建天然气管道的项目，仅仅几天后，普京便力邀美国前财政部长唐纳德·埃文斯出任俄罗斯一家国有石油公司的董事长，希望尽他的力量来帮助俄融入全球经济。俄罗斯通过“石油美元”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外债问题，由一个罕见的高债务国变成了一个中低水平的债务国。

　　4年偿还债务500多亿美元，俄罗斯央行黄金外汇储备直冲千亿美元大关。2005年俄罗斯的石油出口收入达到900亿美元，而1998年仅为145亿美元。俄罗斯能源和工业部长维克托·赫里斯坚科也宣布，俄罗斯今后10年内出口亚太地区国家的能源还将增加6倍。此外，俄罗斯希望在2015年前把本国总的油气出口量增加18%。

　　俄罗斯修建的通往欧洲各国的石油天然气管道就像一张战略网，将自己的影响力融入管道能源中。2006年，俄罗斯担任八国集团轮值主席国。这是俄罗斯首次担任八国集团轮值主席，引起各方高度关注。随着国际油价攀升，俄罗斯能源大国地位愈加突出。作为八国集团唯一石油净出口国的俄罗斯，能源成为牵制西方国家的重要外交手段。俄罗斯在八国集团首脑会议上把焦点放在能源安全上，将能源优势转化为政治资本。

　　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中、日、韩等亚洲国家对能源需求十分迫切。俄罗斯以其丰富的西伯利亚资源作为强大的后盾，推行能源外交战略。俄罗斯在中俄石油管道铺设方案上大施手脚，借用能源资源，让中日两国展开了一场竞争的“游戏”或“战争”，充分运用能源与政治的最大结合点，通过这种手段获得更多资金和援助，在赚的钵盘满贯的同时对中、日施加充分的能源影响力，利用能源外交调和中、日、韩等国，谋取利益与政治影响力的最大化。俄罗斯正用能源这块蛋糕影响着亚洲。

　　“俄罗斯理应成为国际能源市场的领导者，俄罗斯的现在和未来直接取决于其在国际能源市场上的地位。”2005年12月22日，普京主持召开安全会议宣示，让西方确信俄罗斯已将“能源超级大国”列入战略议程。2006年以来多次爆发的天然气争端，更是坐实了俄罗斯的这一角色。

　　俄罗斯依靠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王者归来”。俄罗斯正重新成为一个能源超级大国。全世界越来越寄希望于俄罗斯的石油生产能力，但依赖俄罗斯的能源带来了政治代价。俄罗斯天然气等能源出口战略由主动趋于被动，俄罗斯可能因此而走上一条全球性大国向地区性大国的衰落之路。普京强化了自己强人的形象，却损害了俄罗斯的战略利益。

　　责任编辑：陈尔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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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所有制问题并非那样泾渭分明，非左即右。所有制就是由谁来组织和支配相应的资源，是资源的一种组织形式。采取什么样的所有制形式，取决于部门、行业、产品的性质。资本主义也有国有经济或其他公有制经济形式，有的比重还不小，关键是不可埋下滋生寡头和贪腐的种子。如今在很多国家，混合所有制企业都是一支重要力量。

　　世界经济飞速发展，能源紧缺的问题浮出水面。俄罗斯越来越重视推行能源外交战略，利用存储量世界第一、供应量世界第二的巨大能源为后盾来影响世界。俄罗斯与乌克兰天然气之争凸显的不仅是两国间能源纠纷，深刻反映的是俄罗斯在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在争夺乌克兰的角力中推行的能源外交战略。

　　工业革命开始，人类即对能源问题有了新的认识。世界工业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石油立国的理论。世界能源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经济问题，其中包含着多重政治因素。确保国家能源安全，成为世界多数国家发展战略的重大课题。对于快速崛起的世界大国来说，能源安全面临的挑战更为严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更多俄罗斯未来的能源政策和想法，有益于更好地处理中俄之间的能源外交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