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化混合所有制改革迈出了重要一步。 供图/ CFP

　　中国石化销售公司引资名单对外公布，25家投资者以千亿资金火热入股。

　     文/本刊记者 张起花

　　备受关注的中国石化混合所有制改革如期推进，又迈出关键性一步。

　　9月14日，中国石化发布公告称，其全资子公司中国石化销售有限公司已与25家境内外投资者签署了增资协议，包括大润发、复星、新奥能源、腾讯、海尔、汇源等9家产业投资者，也包括嘉实基金、工银瑞信、华夏基金等公募巨头，中国人寿和生命人寿等4家险企。这25家投资者以现金共计人民币1070.94亿元认购增资后销售公司29.99%的股权。

　　上述名单基本涵盖了国内重要资本力量。占股最大的四家分别为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人保腾讯麦盛能源投资基金企业(有限合伙)、QianhaiGoldenBridgeFundILP、嘉实资本管理有限公司，各占2.800%的股权。

　　中国石化新闻发言人吕大鹏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2月19日到9月14日，半年多时间，中国石化按照公开承诺的改革路线图有计划、分步骤推进引资各项工作。从目前看，结果要好于预期。通过吸纳民营和社会资本的进入，在提高国有资产控制力的同时，有望实现1+1>2的效果。”

　　但同时，吕大鹏也强调，这只是中国石化改革第一阶段目标的完成，后续还有更加艰巨的任务。“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募集资金，实现股权多元化。我们希望借助新股东的进入来改善公司治理结构，实现体制机制转变，增强企业活力，提高国有资产的运营效率、控制力及影响力。”

　　中国石化“混改”引资名单甫一发布，其上市公司当天A股以1.6%的涨幅高开，随后，股价又震荡走低。这被业界不少人解读为中国石化“混改”方案没能赢得市场的掌声。

　　那么，在看似稳步推进的中国石化“混改”背后，业界究竟有着怎样的疑虑和担忧?记者在调研、采访中发现，部分企业家、专家认为，中国石化销售公司油品业务盈利能力较强、资产回报率较高，在境内成品油销售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融资自然容易，但是涉及到体制机制的改革就不那么容易了。还有部分企业家及专家表示，目前，中国石化上游牢不可破，而上游业务的情况决定下游业务的“混改”效果。如果混合所有制改革仅限于股权方面的改革，还不触及实体领域，和融资没有本质区别。

　　强力吸金背后的疑虑

　　中国石化此轮引资成果丰硕，25家投资者共拿出千亿余元参与其改革。其中，产业投资者以及与产业投资者组团投资的共9家，投资金额326.9亿元、占比30.5%;国内投资者12家，投资金额590亿元、占比55.1%;惠及百姓民生的投资者4家，投资金额320亿元、占比29.9%;民营资本11家，投资金额382.9亿元、占比35.8%。

　　吕大鹏解释说，在投资者选择上，他们遵循“三个优先”原则，即产业投资者优先、国内投资者优先、惠及广大人民的投资者优先。选择基金和保险公司加入，主要是考虑到要吸纳惠及广大人民的投资者。基金及保险类公司与社会民众息息相关，社会民众可通过购买基金及保险的方式参与到中国石化的改革，共享改革红利。

　　对此，中国石油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院长郭海涛评议说：“从最终的投资者组合来看，中国石化经过了严密的考虑，精确的计算，有产业投资者、财务投资者及社会投资者，符合多样性原则，适合其非油品业务牵扯面广的特点。肯定的说，傅成玉这步棋走得十分稳健!”

　　这样的引资结果在获得一片叫好声的同时，也引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北京求是联合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安林表示：“诸多民营及社会资本积极参与中国石化混合所有制改革，有点争抢资本盛宴的感觉。中国石化销售公司主要卖的是具有稀有性、基础性、战略性特点的油气资源，盈利能力较好而且稳定。暂且不议‘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于任何投资人而言，一旦有契机，都是值得考虑投资的领域。”

　　中国石化销售公司拥有国内最完善的成品油销售网络和储运设施，按照加油站数量计，是中国最大、世界第二大成品油供应商。截至2013年底，拥有品牌加油(气)站30351座，成品油管线超过1万公里，储存设施的总库容约1500万立方米。2013年成品油总经营量为1.8亿吨，市场份额超过60%。截至2013年底，累计发行中国石化加油卡1.08亿张，拥有约8000万加油卡持卡客户。2013年，销售公司实现营业收入人民币14986亿元，归属于母公司股东净利润人民币251亿元。

　　与此同时，中国石化销售公司非油品业务增长迅速、发展空间广阔，是座“金矿”。截至2013年底，中国石化拥有“易捷”品牌便利店23431家。2013年和2014年1-4月，中国石化销售公司非油品业务分别实现交易额人民币132.87亿元和人民币47.57亿元。

　　所以，与安林一样有着类似思考的业界专家及企业家们认为，中国石化此番混合所有制改革局限于终端销售业务，和核心业务完全不搭边，即使完整实现改革方案也未必可以改变中国石化分毫。所以，即便中国石化与战略投资者的合作结果朝着双赢的方向前进，这与其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成功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

　　那么，参与中国石化此次“混改”的25家投资者究竟有着怎样的真实意图?他们又是如何看待中国石化的此次改革?记者试着联系这25家投资者，但均以“已经与中国石化签署了保密协议，一切以公告为准，不便多说”为由婉拒。

　　职业经理人与董事会改革

　　中国石化以销售公司为试验田，貌似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路上走得风风火火，热热闹闹，颇受各界关注。虽然有掌声，也有质疑声，但一切仍然按部就班推进着。中国石化究竟能否摸索出一些经验来?这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尚有待观察，关键看其是否能够实现现代化公司治理结构的转换并推广至核心业务领域。

　　目前来看，中国石化的决心还是很大。据吕大鹏介绍，本次引资完成后，中国石化将和投资者一起，按照市场化、规范化、专业化的思路完善销售公司的公司治理和体制机制。一方面，中国石化销售公司将建立多元化的董事会，初步考虑由11名董事组成。其中，中国石化派出董事4名，投资者派出董事3名，独立董事3名，职工董事1名，董事长由董事会选举产生。董事会下设薪酬与考核委员会、风险与战略委员会、审计委员会等三个专门委员会。另一方面，优化中国石化销售公司管理构架。建立导向明确的绩效考核指标体系，实现市场化、契约化、职业化的人力资源管理目标，建立市场化的薪酬体系和长效激励约束机制。

　　“我们已于9月10日发布公告，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易捷副总经理等9名非油业务职业经理人。这是中国石化首次引入‘职业经理人’制度，全面推行契约化管理和薪酬待遇市场化运作，体现了公司用人、用工、分配三项制度改革取得新突破，人员能进能出、职务能上能下、收入能高能低的机制建设取得新进展。”吕大鹏说。

　　毋庸置疑，上述构想及行动力绝对是我国国企改革的重大突破。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仍然有一些可质疑的地方需要引起思考。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专家直言：“中国石化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的职业经理人只是非油业务的副总经理，既非核心业务也非正职，在具体决策中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这是值得关注的。”

　　对此，安林也颇有疑虑地说：“中国石化引入的职业经理人制度能否真正按照市场化规则落实下去，是有待观察的。如果经理人最终又被国有企业的体制和机制同化了，那改革最终也意味着失败。”

　　此外，中宇资讯分析师张永浩表示：“对于中国石化的混合所有制改革结果，我们不可过分乐观，不仅仅因为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改革远景远不足以改变石油化工行业格局，国企设定的投资者隐性门槛足以把绝大多数民营资本拒之门外。而且也因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初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国有企业体制、机制的完善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实现，也不是引入几个其他所有制投资者就能够实现的。”张永浩说。

　　此观点也得到安林的认同：“中国石化本身是上市公司，不乏融资渠道。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初衷显然不是融资，而是希望通过新股东的进入来改善公司治理结构及体制机制、提高国有资产营运效率并共同推动新业务发展。但目前来看，25家投资者仅占中国石化销售公司29.99%的股权。在中国石化销售公司，民营及社会资本的力量如此分散，势必会影响其真正作用的发挥。”

　　关于引资后民营及社会资本在董事会话语权的问题，吕大鹏回应说：“通过多元化董事会制度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是占了较大股比，但是我们在董事会的席位并没有占很多，11个董事会席位我们只占4个，这样做就是要给社会和民营资本更多的话语权、表决权。”

　　但安林认为，职工董事是中国石化的人，民营及社会资本究竟能发挥多大影响力，关键看独立董事是如何产生的。而按照他过去几年的观察，很多央企聘请的独立董事考虑到是大股东邀请来的，无法对大股东产生制衡，发挥不了实质影响。如此，投资者派出的3位董事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此外，他认为，按照通常的企业章程，利润分配方案属于股东大会表决通过后才能生效的事项。如此重要的内容可以说由绝对的大股东中国石化掌控着。

　　对于这样的质疑，吕大鹏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再三强调，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这是我国基本经济制度。我们没必要把我国经济严格区分为国有和民营，并将二者对立起来讨论，无论国有还是民营都是我国经济有益的组成部分。

　　即便如此，中投顾问能源行业研究员周修杰仍然认为，中国石化此次混合所有制改革是股权方面的改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触及到实体领域，这跟融资没有本质区别。若要彻底改善企业经营效率、改变行业竞争格局，业务方面的开放才是重中之重。

　　“混改”与“混搭”两条腿走路

　　不久前，中石化集团董事长傅成玉在达沃斯论坛上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销售公司董事会成立后就会研究和计划上市事宜。

　　按照中国石化公告，在本次引资完成3年后，如销售公司尚未实现上市，投资者转让销售公司股权的，中国石化享有优先购买权;投资者在销售公司上市完成后1年之内不得转让所持有的销售公司股份;在销售公司上市前，中国石化在销售公司中的持股比例不能低于51%。

　　记者了解到，下一步，中国石化销售公司将就本次增资事宜报商务部审批，在约定的先决条件全部满足后完成交割，并将在10月底筹划上市，最快上市或将延迟至明年年初。

　　如果继续前进，最终中国石化旗下销售公司这块“混改”试验田要走向何方?从油品提供商向综合服务商转型，这是中国石化销售有限公司今后的业务设想。据中国石化提供给本报记者的资料显示，其销售公司今后要在发展优势油品业务的同时，发挥平台优势，拓展便利店、汽车服务、O2O、车联网、金融服务、广告等新兴业务，逐步提供全方位的综合性服务，打造让消费者信赖、人民满意的生活驿站。

　　中石化销售公司副总柴志明接受记者采访时也坦言，中石化推进“混改”不单单是为了引进社会资本，给公司运营带来增量，更看重与合作方在经营方面的合作。这也是为什么早在增资协议签署之前，销售公司就已经与大润发、顺丰、一号店等就如何借助加油终端及易捷便利店展开合作达成了协议。中石化是要“混改”与“混搭”两条腿走路，做大销售公司，特别是易捷便利店这块非油“蛋糕”。

　　拓展非油业务是油品销售(零售)企业的必由之路。公开资料显示，国外成熟市场加油站利润有50%来自非油品业务。欧洲80%以上的加油站开设便利店业务，销量占总销量的60%-80%，毛利润占油品毛利润的50%左右。

　　但长期以来中国消费者对于加油站便利店模式的认同度不高，传统便利店的销售模式普及度和市场接受程度更高，市场消费导向难以扭转。此外，中国石化在自家便利店身上所下的功夫不足，不具备性价比竞争优势。考虑到需要应对不同的市场环境，更加需要用更灵活的管理模式来适应市场。

　　“国际上非油业务营业额和毛利占比均为国内20多倍。中国石化销售公司借移动互联跨界发展空间巨大，更能放大价值。”业界专家预测说。

　　责任编辑：石杏茹